“下藥這種狗血的情節已經過時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難道因為睡了一個重傷的童男子而感到愧疚嗎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還是因為你本來不喜歡他卻給了他希望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不喜歡他還睡他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對啊,既然愧疚,就用你的身體補償他啊！”

黃青徐：……臥槽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無法反駁。

“但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你的本名叫這個……噗！”胡離忍不住笑了出來。青黃不接,徐娘半老,怪不得一直過得這麽慘。

“其實我還是很理解你這種心情的。”林三扇幽幽地嘆了口氣，激起胡離一聲的雞皮疙瘩,“在你不清楚有沒有愛上他的時候，其實已經愛上他了。寧願不明不白地住在宮裏，也不願意讓他背上罵名，你難道跟我說這是純潔的友誼嗎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比我好多了,我至今都沒有睡到白及。”

“咳！”

“我知道他在想什麽，其實我根本不在乎他有沒有錢,有沒有能力，我又不要他必須買房買車才能娶我，可他腦子就是這麽一根筋啊！真是煩死了！”

“咳咳！”

“有時候真想把他關到小黑屋,揮著鞭子這樣那樣一百遍。”

“咳咳咳！”

“有時候我懷疑他到底喜不喜歡我，定力也太好了吧,要我說直接捆起來扔到床上得了,我是不在乎霸王硬上弓的。”深邃的眼神。

“咳咳咳咳咳……”

“你咳什……”林三扇看到對面的人不住地眨眼，頓時明白了什麽，沒說完的話卡在嗓子眼。慢慢回頭,白及剛下班,正背著包站在她五米遠的地方,儼然一副無意間聽到了不得了的東西的樣子。

在林三扇的註視下,白及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躥紅,表情似是震驚、似是無奈、似是羞憤，似是……天打五雷轟。

“我、我去做飯。”說完一溜煙跑進屋，把門關山了。

林三扇：“……”

黃青徐：“你自求多福，我先走了。”

林三扇爾康手：……我不是個變態，我只是說說而已啊！

“我走啦……呃，走、走……”

黃青徐的話沒說完，就像被人掐住脖子似的，聲音戛然而止，林三扇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，只見一只手憑空從大門處出現，往前揮了揮，似乎揮開什麽臟東西，又似乎在掀簾子。眨眼間，一個豐神俊朗、穿龍繡金的男人出現在門口，正站在黃青徐的面前。

表情……非常不好看。

“你、去、哪、兒？”

————

林三扇往後退了一步，再退一步，一直退到房門口，“嗖”地一聲鉆了進去。

白及放下鍋鏟，端著一鍋熱氣騰騰的湯走了出來：“怎麽了？”

“噓！”林三扇向窗外探頭探腦，“捉奸來了！”

白及：……誰跟誰？

“咱們先吃飯吧？”白及端著湯的手不著痕跡地往前送了送，軟爛的肉味兒帶著霧氣撲到林三扇臉上，一下子把她的魂兒勾走了。

“吃飯吃飯，不管他們！”這都是報應啊，自作孽，不可活！

林三扇狼吞虎咽地吃完，才發現白及面前的飯菜幾乎沒動。放下筷子，她鄭重其事道：“有事兒？”

“嗯。”白及點頭。

林三扇：“我剛才就是隨便說說的。”

白及：“……”

林三扇：“我發誓！我絕對不會強迫你的，我怎麽舍得強迫你！而且我根本沒有怪你的意思，真的，我——”

白及：“我知道。”

他第一次這麽直勾勾地看著她，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神情，臉上發出單純聖潔的光芒，分明寫滿了“你對我做什麽都可以的”。

林三扇心頭一跳，聽他問道：“你最近有什麽不舒服嗎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大姨媽肚子疼算嗎？”

“……”

林三扇眨眼，突然福至心靈：“我爸跟你說什麽了？”

“他說……你體質不好。”

“還有呢？”

“得特別註意營養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所以每天都像餵豬一樣給我吃這麽多真的沒問題嗎？

林三扇用筷子戳了一會兒，見白及表情沒變，奇怪道：“我爸就跟你了這個？”

“對。”白及用力點頭，一臉無辜的表情，是個人都會相信他的話。

“好吧好吧，我以後肯定好好吃飯。”林三扇妥協，“你也快吃吧。”

體質不好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啊，催命的怎麽這麽上趕著就告訴他了！她還打算潛移默化地讓他知道，她其實非常弱，比他想象的還弱呢。

從她記事起，就知道爸媽和爺爺都對她呵護備至，當然這呵護備至後頭除了寵愛之外，還有一絲很明顯的惋惜、同情的感情摻雜其中。

你是一個弱雞。所有人的眼裏都這麽寫著。

別以為她小就看不出來，小孩對大人的情緒最敏感了！也是她漸漸學著寬心，漸漸接受了現實，才能心安理得地做一個混吃等死的包租婆。

他是個千年老妖，且不說人妖戀會不會遭雷劈（……），就算沒遭雷劈，等她七老八十、入土為安了，他還活得精神抖擻呢。

“那你別嫌棄我啊，我真的除了錢和房子什麽都沒有了。”林三扇悶悶不樂。

白及：“……”雖然應該安慰她，但是這種戳肺管子的話實在是說不出口啊。

“出去轉轉吧。”白及放下筷子。

“你不吃啦？”

“待會兒吃。”

“沒事兒我等你吃完。”

“扇子姐……飯後散步逃不掉的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

白及半拖半拽地把林三扇帶出了門，關門的時候他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臉，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麽明顯。

不能告訴她。

打死也不能告訴她。

就讓她以為自己體質弱吧，就讓她以為自己吃的是維生素吧，這才是真的對她好。

嗯，岳父大人說的絕對不會錯！

————

“黃、青、徐！”

“……”

“這是哪裏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半夜翻窗就是來這裏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很好，正好床鋪沒收，你要是不說，我立馬讓你知道——”

“……我說！”

黃青徐倒豆子似的說完，已經沒了最初怕他不相信的忐忑，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喻的興奮：“我還以為只有我和采玉是有緣人，沒想到你也能進來！真是奇了！”

裴殊神色古怪，看她的樣子不像說謊，何況四周建築、陳設也完全給宮裏不同，別說跟宮裏不同了，跟他所見過的所有地方都不同……簡直太詭異了！他再不想相信也得信了。

他強裝鎮定地點點頭，悄悄用手掐了一下大腿，確定自己沒在做夢。

“原來宮裏還有人傳聞，說我是妖精來著，肯定是看到我翻窗之後不見了。”她無所謂地笑道，“也多虧了這個，那老頭更不想見我了。”

裴殊忍不住瞪眼，發現她完全沈浸在自己的情緒中，只能問道：“……這裏，只有你和另一個女子？”怎麽這麽滲人呢？

黃青徐一拍腦袋：“我忘了，你現在看不到他們。”

裴殊：……媽的真的好恐怖！不能慫不能慫，他是從屍山血海裏走過來的，還怕這些妖魔鬼怪？

“我們去找林三扇。”

她隨手給他披了一件女式外套——花了兩顆東珠從網上買的，抓著他的手就往下走。裴殊見衣服料子很好，也顧不上是不是女式的，心裏一個勁地竊喜。

且不管這是什麽地方，似乎一到這兒她就更放得開了，也似乎……更接受他了？相比之前在宮裏賠笑臉、打哈哈、避重就輕、虛與委蛇、讓人恨得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，還是這裏的她更可愛啊。或者說這就是她本來的面目？

裴殊一路神游天外地跟著她下了樓，直到在那張稱“合同”的紙上簽了字，他才發現……

西洋人？他見過，不足為奇。

道士，或者說修仙的？輕輕松松就能從四層高躍下，嗯……法術不錯。

狐妖？長得還行就是有點聒噪。

蟲子……蟲子竟然也能成精麽？被封在鏡子中了？

裴殊看林三扇的眼神仿佛在看殺人越貨、刀尖舔血的魔鬼。看著黃青徐和眾人熟稔的樣子，聯想起她房間裏各式各樣不明用途、但一定是女人用的物件，他突然心裏升起不詳的預感：

“你是不是……打算在這兒不走了？”

她捧著的手頓了一下，“噗噗”兩聲吐掉了瓜子皮，心道不妙。胡離卻突然說道：“孕婦能吃瓜子嗎？”

“為什麽不能？”

“不會上火嗎？”

“……不知道。”

“你沒感覺嗎？”

“好像肚子有點難受。”

裴殊坐在一群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中，本來就不自在，聽到這話“騰”地一下從椅子上坐起來，一把托起黃青徐：“回宮，我去叫太醫！”

黃青徐思考了一番，如果留在這邊的話，不但要給這文盲事無巨細地講解這個世界的規矩和現狀，還要面對晚上跟他同床共枕的危險——這裏的床可是普通單人床，采玉原來還是睡的沙發呢。

讓皇上去睡沙發什麽的……她還是幹不出來這種事的。

最主要的是，她沒告訴他，兩邊的時間並不對等。時間短了還行，時間一長肯定會被他發現端倪。到時候他沒事兒就鉆過來，把這兒當成偷那什麽的地方，那可就不妙了。

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！

“說的是。”她點點頭，順從地跟在他身後，一手捂著肚子，“趕緊回去看看。”

裴殊提心吊膽地扶著她走了，胡離才驚訝道：“她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？”

“可能只是心虛而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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